侠客大冬天照常穿短袖,因为心中火气旺盛,吃个屁香肠啊,想到杂七杂八的就来气!凭什么他是受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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城镇外,白桦林如一排排灰白的骨,树皮结着伤痕。
他们在冻结的冰川边野餐,极光像彩带在头顶铺开,从北天横过去,又在地平线那头收拢,颜色一层接一层地换,先是淡绿,继而泛出蓝与紫,在空中流动。雪野被它照得发亮,仿佛有人在冰面下点了灯。
乌奇奇给大家盛饭,捂着碗加热,鱼汤翻起细细的气泡,汤面漂着的油花散开。
女孩道谢,说晚饭吃撑了,不饿。她和侠客隔着蒸汽互相打量,一个微笑,一个眨眼。除了瞳色不同,一样的金发齐刘海与精致五官,酷似兄妹。连说话的语气都像。对付这种人,侠客心里有数,决定暂时由他来周旋,以防奇奇把老底揭露出去。
俩人你来我往,套话和防备,言辞像一个人在冰面上打滑,晃晃悠悠原地挣扎,怕跌倒。
乌奇奇左耳进右耳出,干脆靠在侠客肩上,仰着脸看极光把颜色一格格地换。
吃净的碗盆倒扣在雪盖住的草地上。乌奇奇把风凝结成利刃,切开冰面,探入河中。冬天鱼不怎么游动,很好抓。她抱着几条鱼出水时脸冻得发青,她把自己当成一口炉子,很快,唇间呼出热雾,寒气被她烘得节节后退。
天蒙蒙亮,寒气贴地蔓延。乌奇奇把吃剩的腌蘑菇、洗净的碗盆、新捕捞的鱼,和路上采摘的几簇怪模样野菜送回昨晚遭了贼的那户人家。门里老人抱着步枪,一句通用语也不会,瞪着眼大骂。
女孩充当翻译,说老先生数落他们这帮外国人扰了清净,居然还好意思上门骚扰!
骂归骂,他老伴乐呵呵把鱼收下了。
教堂在小镇中心,穹顶上落了新雪,烛泪一条条挂在铜烛台上,焚着的乳香淡淡。乌奇奇拜托女孩继续帮忙翻译,向老教父学习东正教的神学理念。女孩无语,谁会这种晦涩的词汇啊,而且,大家目的不是霜噬吗?怎么磨蹭了这么久还不去干正经事?令她更无语的是,原来这二位根本没打算寻宝找人,号称是在度蜜月!
“切,骗谁,嘴上说不是为了霜噬之刃而来,明显是在等着看有没有机可乘。”她嘟囔。
“来都来了,傻子才会放弃好机会吧。”站在圣火壁画前的侠客一眼看穿她的不耐烦。“不装了?也好,你的伪装太寒碜,在她面前假扮纯真是自取其辱。况且,你也不想想,一个小女孩,寒冬腊月穿得比街上那群糙汉子还薄,脸不红气不喘,消息灵通,独自跑来这种交通不便的穷乡僻壤,装柔弱合适吗?明显更可疑啊。要是你跟着父母来还说的过去,但你又要立孤苦伶仃的人设,多矛盾。”
一整夜的忍耐加上这通不紧不慢的念叨,终于把她额角的青筋全部逼出来,羞涩的笑容裂成一声炸雷:“两个臭小鬼,有完没完!!小裙子更好看,冬天也要穿,怎样啊!老拆穿我干什么!我都没吐槽你们劣质的伪装,光知道傻乎乎地笑,却连基本的装扮都没上心,根本就是忘记自己的通缉令了吧。”
被揭穿的乌奇奇大惊失色两个巴掌护住脸。“糟了,我太嚣张了,把这事给忘了。”
“就这么嚣张,怎样。我老婆随随便便打爆你。”侠客竖起小拇指。
“叫谁老太婆?!”炸毛的女孩一秒内冷静下来,清清喉咙,把失言当作没发生过。
“哦~老龄是硬伤吗?”侠客捉住关键词。
教父嫌他们吵,目光从眼镜上沿压过来。乌奇奇忙不迭道歉,把两人一左一右拽出门。指望他们安静?不可能。战火这才算正式点燃。
侠客很开心有人能陪他吵架,精神抖擞。不再装淑女的女孩也撕破脸,反唇相讥。乌奇奇插不进话,又开始滚雪人玩,不时团个小的瞄准二人,进行场外干扰。被迫玩躲避球的女孩终于忍无可忍,蹲下身揉雪球展开反击。乌奇奇拿侠客做挡箭牌。
一行人一路玩耍到拿步枪的老爷爷院子前,乌奇奇闻到饭香味,厚着脸皮敲门,让女孩问能不能蹭点饭吃。
女孩本想拒绝,门已打开,黑洞洞的枪口当面,她立刻换上泪汪汪的表情,一手捏裙角、一手按肚子,软绵绵地求助讨饭吃。
屋内胖胖的老妇人解下围裙,按住老伴的枪,让三位年轻人快进屋烤火。老头不情愿地把门让开。
侠客揶揄:“哟,拿手好戏不愧是卖惨。”
“谢谢叔叔夸奖。”女孩嗲声嗲气回道,优雅走入屋内落座。
“随便你怎么称呼我,反正年龄不是我的硬伤。”侠客的笑意过来引来女孩的怒火。
他们拌嘴,乌奇奇拌饭,酸酸辣辣的汤,越喝口水越多,太下饭了。她用磕磕绊绊的几句俄语和奶奶对话。和蔼的奶奶很喜欢她,也喜欢漂亮的金发小姑娘。奶奶拿来一张鼓鼓的牛皮信封,取出塑封照片,戴上老花镜,介绍她素未谋面的孙子辈,因为后代们早早移民离开了。照片中的小孙女也精致得像个瓷娃娃。老爷子忽然停了勺子,叼上烟斗