让风沙磨平记忆的棱角;又用更长的时间,在孤独中学习与这份愧疚共处,将那个名字沉淀为心底一个不敢触碰的秘密。
陶念没有错过她眼中一闪而过的挣扎与晦暗,她忽然全都明白了,为何林知韫对“平反”表现得如此消极,为何她宁愿背负污名。
她想起林知韫曾在她面前流露出的唯一一次坦白,是醉酒后微微掀开的一道裂缝,她那时说,“可那是应该的,我也并非全然无辜。”
原来,这场不公的处分,早已被她悄然内化,变成了一把刺向自己的刀,一种对过往无声的忏悔和漫长的自我流放。
陶念的心尖锐地疼了一下,她的目光不闪不避,直直地望进林知韫试图躲闪的眼底,眼中带着无比坚定的决心:“林知韫,你看着我。” 她顿了顿,一字一句,“我已经,不是你的学生了。”
她看到林知韫的睫毛剧烈地颤抖了一下。
“所以,” 陶念的声音放缓了些,却蕴含着不容置疑的温柔力量,“你对自己的这场审判,这场漫长的惩罚……就让它彻底结束,好不好?”
林知韫怔在原地,窗外最后的天光勾勒出陶念清晰的轮廓。
是的,眼前的人早已褪去了少女的青涩,眉眼间是独立女性的坚定与果敢,那份执着甚至比当年更有力量。
她不再是被保护的对象,而是一个能为自己的选择和感情全然负责的成年人。
陶念目光灼灼,没有丝毫闪躲,“我现在可以光明正大地站在你面前,不是以学生的身份,而是以陶念的身份。意味着,你可以不用再背负着那份不必要的愧疚面对我。”
林知韫看着站在逆光中的陶念,看着她眼中那簇为自己而燃的、明亮又倔强的火焰,那道冰封了多年的心防,终于发出了细微的碎裂声。
她总以为自己足够坚韧,一路的风雨让她习惯性地将陶念护在身后,为她思虑周全,为她遮蔽一切尘嚣。
她从未想过,有朝一日,这个她眼中始终带着几分青涩的女孩,竟会以如此决绝的姿态,反过来成为她的守护者,用那份看似柔弱的执着,为她撑起一片朗朗晴空。
这些年,她早已修炼得坚不可摧。
工作上,她凭借过硬的实力回到二十一中,坐上教务处主任的位置,后又调入教育局,在发展规划处担任副主任并成为实际负责人。
在外人看来,她凭借一己之力从泥沼中重新站起,且站得比以往更高,前途一片光明。
那些陈年的流言蜚语,早已如风吹散,再不能伤她分毫,也的确无人再提起。
早已没有人在意这些陈年旧事了。
可唯有她的宝贝,还在意。
唯有这个女孩,会将那段过往的委屈,如此珍重地、心疼地刻在心里,并执意要为她讨回那份早已被时间冲淡的“公道”。
“宝贝……”
她在心底最柔软的地方,无声地呼唤着这个称呼,目光贪恋地描摹着眼前人清澈而坚定的眉眼。
宝贝,你知道你有多好吗?
好到让我觉得,过往所有颠沛流离,所有隐忍委屈,都只是为了铺垫通向你的路途。
好到让我愿意,倾尽我所剩的全部,去换你此生顺遂,永葆这份赤诚的光芒。
“好。”林知韫终于开口,强忍着红红的眼眶,“我听你的……都听你的。”
“但是念念,”她深吸一口气,将额轻轻抵住对方的额,呼吸交融间,是郑重的承诺,“从今往后,换我来守着你。你的未来,每一步,我都要在。”
第二天,林知韫起得很早。她站在镜前,一丝不苟地整理着着装。一套剪裁利落的深色西装,挺括的白衬衫纽扣系至领口,脚下是一双久未穿着的尖头高跟鞋。
她要以最郑重的姿态,为自己讨回那份迟到的公正。

